【treebros】酩酊大醉（3）
Summary：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，但是好歹回来了。
*没有大纲，但是不慌。
*再给他们一点时间。
*伟大的Jared终于走了个过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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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nnor是被身下的移动惊醒的。
他视野所及皆是白色，病床旁白炽灯散发的光芒刺向他的双眼，而Evan的面孔在光晕下变得不甚清晰。
-他们是怎么到这里的？
Connor的表情或许出卖了他的想法，因而一声极轻的回应在他身边响起：“是我妈妈送我来的，你，我们当时可能抓在一起。”
-哦，对。
恍惚的思绪找到了出口，他重新望向男孩柔软的面容，零碎的记忆拼凑着，最后让他的手猛然拽紧了床单。
“你……没事吧？”他嘴唇上下碰了碰，只能说出这句话来。
“我很好，呃，”Evan撑起自己，努力与Connor处于同一水平线上，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Connor愣住了。
没有人和他在这个时候这么说过。
这很奇怪，就像，麦克白和命运三女神把酒言欢，网络舆论对顶罪司机脱帽敬礼，或者球场的草活过来对碾碎它的运动鞋说我理解，没关系。
太奇怪——太过了。
Connor起身。
他就像颗放置于角落许久的鸡蛋，被人从外打破的蛋壳透出一些光，没有一秒钟他是为这光感受到欣喜的。
他恐惧，他逃避，道德的愧疚感与追根溯源的无辜感受撕扯着他，他迁怒，他想，他有什么资格用这么多他来造句。
“Evan Hansen，”于是Connor说道，“少给自己扯点麻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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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等！”
Evan的声音被Connor抛在身后。
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容易的脱出。
自己只需要跑几步，不会被阻拦，甚至门都不用开，直接穿出去，咻！就可以把那茫然到不知所措的Murphy受害N号抛之脑后。
让本来很好的事变得乱七八糟，这不就是校园枪手的天赋吗？
一位护士匆匆闯进他背后的门，Connor透过打开的门缝往病房里瞟了一眼，Evan正坐在床沿边，被子缠在一起，整个人抖得不像样。
“Evan！”那个护士冲过去抱紧了他，“我在这里，妈妈在这，没事了，没事了……呼吸亲爱的，跟着我的节奏，好吗？”
Connor别过了头，向旁边跨出几步。
-没事了。
他也对自己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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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Connor退回到病房周围的是一个颇为意想不到的身影，而这个身影正从不远处的楼梯口那里摸了过来。
“Kleinman？”
对方伸出了手——穿过了他，靠在坚硬的墙上，缓了几秒钟后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：“哟，Ev宝宝这么大了还抱着妈妈哭鼻子呢？”
那位金发女士不赞成地望了门口一眼。
“我已经没事了，妈妈，” Evan听到后挣扎着让自己从她的怀里脱出，继而又强调道，“真的。”
但是Connor注意到Evan的妈妈完完全全是不相信的，不过她只是叹了口气：“行，那妈妈还有工作先去忙了，有事一定要记得喊我。”
她拿起旁边的执勤表匆匆带上了门。
Connor因此又回到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，闭眼仔细捕捉声响。
-毕竟Kleinman可不是善哉。他潜意识里为自己的行动找着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。
“你伟大的Jared爸爸听见你在医院的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。”
-能听到。
“不过说实话，老兄你到底怎么回事？今天的状态就不怎么对劲，别告诉我真的是被那个Connor Murphy的消息给吓到了。虽然我知道你平时很胆小，但是这个？拜托，难道松果从树上掉下之后胆子也跟着裂开了？”
“……Jared，我想自己静静。”
“好吧，好吧——那么我不会告诉你Zoe几分钟前问我你怎么还不回消息。嘿，什么时候把到的妹？”
“Jared！”Evan的声音急促到好像有些破音。
然后是沉默。
这该死的门传不出哪怕一点的呼吸声。
Connor死死盯着门。
-操，拜托说几句话。
他在门口不断忍住自己想进去查看的欲望，即使才认识不到一天，Connor脑海里已经可以勾勒出Evan流露于表面的焦虑和自——
自责。
他怎么之前对方道歉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个。
“那我不说了，”Jared的嗓门重新响起，“别抠石膏了兄弟，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，如果你明天去上学的话，Zoe中午会在储物柜那里等你。”
他“啪”的一下打开门：“哦，多么可怜的Jared牌五星传话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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洁白的一切又回到了Connor的视野里。
得益于他本身便厌恶的高挑身材吧，他想道，所以他那一直盯着门扉的视线才直直跨过Jared的肩膀，落到Evan的身上。
对方整个身体蜷缩在了一起，布料的褶皱有增无减——所有的视觉反馈都让Connor没有想到有一天，他会用这词语去形容一个秋天久坐的人。
大汗淋漓。
他仿佛听到心跳的一击重拍。
一些道不明的化学反应在那一瞬充斥在了空气里，苍蓝色的火焰从黑暗中猛然窜起，一步一步蚕食他的全身直至燃烧至尽。
Connor还是踏上了房间的瓷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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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Han——Evan，”Connor站定在不远处，犹豫地开口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对方从自己的臂弯中抬起头，那双几乎湿润了的眼睛让Connor不合时宜地想起公园里那条金毛犬被遗弃时的神情。
“我还以为你离开了。”黏在一块的音节从Evan口中蹦出，他还是那样，眼神飘忽着，从不落在Connor的方位。
“但事实是我还在这里。”
Connor干巴巴地回复道，手指因自己在安慰人一事抽动了几下。
Evan回馈给他的是并不意外的沉默。
“嘿，”于是他再次放软了语气，小心翼翼向前踏了几步，“没事了，好吗？”
嘟囔声从Evan嘴中传出，Connor花了好一会儿才从重复的话语里捡出对方想说的单词：
“我把一切都搞砸了。”
他为这信息的隐义咽了口唾沫：“但这并不是你的错。”
然而接下来Connor获得了一堆否定词，其中还夹杂着他自己，Evan的妈妈，Zoe，Jared，和天知道怎么会有的西班牙语课老师的名字。
“等等，你不能这么说，他妈的，不是，”眼看着Evan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，Connor不得不抬高声音打断了他，“硬要说的话也应该是我，是我他妈抢了信还害你进了医院，我才是那个搞砸一切的——”
Connor顿在了那里，恍惚间意识到他们措辞间的相像性。
或许Evan也意识到了。
“……行吧，看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，”Connor决定退一步，为自己的耐心感到震惊，“对半分，解决它，好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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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。”
Evan回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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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“不是这样的，”Evan吸了一口气，“你，你没有搞砸。”
Connor垂下的手腕被一个柔和的力道攥住。
还没来得及发酵的惊讶与恼怒率先沉寂了，他感受到了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茫然与慌张。
“……我，或许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，我是说，我，我需要你。”
Connor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雪白，金棕色的发旋在他的眼前晃动着，填满所有的视野空间。
他在那刻调不起一丝一毫应当的情绪，他脑海里闪了太多词汇。
海洋、温柔、溺水、枯木、浮锚。
早就被自己抛弃的责任感回到了他身上。
-他妈的。
-他被需要。
“好了，”Connor最终只是这么说道，“我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把头发梳起来。”
“哦，哦……是的，不，不对，我是说，妈的，对不起。”
/
这一天终于结束了。
Connor坐在熄了灯的房间里，漫无目的地望向天花板。
黑夜模糊了时间概念，或许过了几个小时，他本以为熟睡了的Evan忽然打破了安静：
“你还在吗？”
“嗯？”Connor碰了碰对方的手腕。
“明天……”
“如果你想的话，明天我会在你身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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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晚安？”
“晚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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